猹狸

【周蒲】如命

CP：南纬/周蒲

设定：怪力乱神系列(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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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区里大家都在讨论一件事：B区三十四号楼有户人家的儿子死于毒驾车祸，那车撞断了大桥护栏，等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死透了。

　　这个小区分为A、B、C、D、E 五个区，每个区房型不同，其中B区是回迁楼小户型，半是老人孩子住在这里，半是租出去了。

　　至于为何一起车祸案件会成为大家伙聊闲篇的话题？因为有住户听见这家不只有晚年丧子的夫妻二人的哭声，还有歇斯底里的笑声和读经念咒的嘟囔声。不分夜里白天，在这隔音一般的房子里听见了只觉脊背发凉。

　　要说起这家，小区里也有不少老邻居知道这一家的事，像一场狗血烂电影。

　　这家人姓王，丈夫王不为是个厂长，那个年代含“金”量很高。妻子吉珊是个护士，二人结合于自由恋爱。

　　当年婚后，他们久久没有迎来一个孩子，王不为已出轨两次，家庭濒临破裂，却被吉珊的娘家人闹了回来，靠一哭二闹三上吊勉强“捍卫”住一家“和平”。但出轨这种事能有一有二，自然也会有三，第三任第三者已经怀孕了，吉珊本以为丈夫回心无望，却未想到她自己也有孕在身。第三者生下个女孩，吉珊则生下个男孩。为了这棵老王家的独苗，王不为毫不犹豫抛弃了那对母女，并与之断绝关系。那女人产后抑郁症，抱着女儿自焚死在那时候还没拆迁的一间小平房里。吉珊觉得很痛快，仿佛因为生了儿子、丈夫也回来了，她就是赢家。那段时间里，她的腰板最直，和另一个女人抢夺丈夫竟是她打得最漂亮的战役。

　　后来王不为出轨成习，勾勾搭搭的人数不过来。吉珊四十多岁时得过宫颈癌，所幸发现及时。但厂子的效益虽蒸蒸日上，王不为却因被举报私生活不检点和贪|污而下台。王家再不见往日风光，王不为也未见有所收敛。

　　这个在吉珊心中最宝贝的儿子王伟却长成了个贪财好色的，最终在二十九岁这一年死于毒驾。

　　

　　周峻纬原本住在C区，后来搬到了E区和蒲熠星与撒老师住在一起，而撒老师三天两头不见人又经常在学校里，这间四室两厅一厨两卫的房子就只剩下他俩和两只猫。

　　这日，他见蒲熠星坐在书房飘窗上往B区方向看，最近连阴天，灰蒙蒙的，因是回迁房，虽基础设施都与周边其他区一样，楼体却乌突突没有粉刷。

　　“你听说B区三十四号楼的事了吗？”蒲熠星抱着瓜蛋，倚着靠枕，这句话像是对猫说的，又像是对周峻纬说的。

　　周峻纬把一碗切好的甜瓜放在蒲熠星手里，瓜蛋得不到抚摸，很无趣地走了，被突然跳出来的小虎打了一巴掌。

　　“在超市里听说了，不过大家伙都觉得是王家老两口疯了。”

　　“好像，不光是疯了。”

　　他看见B区生出一股烟气，搭上本就不清亮的天，组合成工业废气排放超标的扭曲样子。

　　

　　吉珊把王伟的遗体放在家里，王不为在儿子死后不到一周就和其他小区的一位离异单身妇女开始交往，他不想看见疯疯癫癫的妻子，和终于脱离他生命的儿子，拿了钱就搬出去了。

　　尸体已经开始散发出恶心的味道，吉珊却毫不在意。她煮了一盘饺子，扒开王伟的嘴，喂了一个进去。

　　“儿子，吃了这口回魂饭，你就能回来了。吃了就能回来了……”

　　王伟的嘴竟然真的自己闭上了，虽未见活动，却发出咀嚼的声音。

　　她看着儿子睁开已经散瞳的双眼，只感到自己枯萎的生命重新抽出枝芽，这具能活动的尸体在她眼中还是她的好儿子。

　　吉珊记得王伟偶尔提到过想吃虾仁饺子，那次对话后王伟就出门了，几天未归，再见已是阴阳两隔。

　　她听说死人吃到最想吃的东西就能回魂，也许这只是句瞎传的谎话，但却是吉珊能抓住的最后希望。

　　现在是黄昏，因是阴天而只有天色渐暗。王伟慢慢爬起来，站在床边，身上穿着认领遗体时吉珊给他换的干净衣服。它该是早就死了的，现在却以这种无意识的鬼样子重新出现在天地间。

　　吉珊和已经“活”过来的儿子如往常般生活，只是王伟不再往嘴里吃东西了，就像是那口回魂饺子封住了它的口。

　　随着时间流逝，王伟开始腐烂，即使能活动，尸体终归是尸体。吉珊开始焦急，她买来绷带把那身体已经坏了的部位缠好，往上面喷洒消毒剂以减缓腐败速度。

　　这天夜里，已经睡下的吉珊听见房门“咔嚓”一声响，她连忙起床冲出卧室，王伟不在房间里，它自己开门出去了。

　　怪异的腐臭和消毒剂混合味道弥漫在走廊里，顺着电梯延伸到一楼。

　　她跟着追出去，见到王伟已经勒晕了出来查看的值班守卫。它抓起守卫的门禁卡刷开大门，仿佛还能思考。

　　已经入冬的天气，又在深夜里，白色的哈气从吉珊的口鼻处冒出，她不知道儿子要去哪里，心力交瘁的她此刻身穿单薄睡衣，夜风吹得她的额头已开始发热，快走两步就气喘不止。

　　王伟挪动着僵直的关节，速度并不慢，沿着马路往东走向D区和E区的方向。

　　

　　蒲熠星在一个拐角处撞见了缠着绷带的尸体。这东西本就是淹死的，毒品的侵蚀加上河水的浸泡，腐烂后又被绷带绑起来，加上周身的味道，着实恶心透了。

　　吉珊在不远处见王伟遇上了一个陌生人，急忙想赶上把儿子领走。可她下一秒就陌生男人对着王伟撒出一把灰，那尸体凭空燃烧起来，它发出非人的嘶叫。橘红色的火焰转成青蓝色，“嘭”地一下，王伟碎成灰烬，消失得无踪无影。

　　“啊——”吉珊疯喊着扑上来，“你杀了我儿子！”

　　蒲熠星没想过解释，因为这已经癫狂的女人不会听进去哪怕一个字，她试图抓住风、拦住云，想要找回已经不存在的儿子。

　　“他是我的命！是王家的正根儿！你杀人要长命！啊——”她的喊叫回荡在夜空下，这个未及耳顺的女人已头发花白、皱纹横生。王伟的“再次”死亡剐下了她所有的力量。

　　E区的守卫闻声而至，见一人披头散发跪在地上哭喊，一个年轻人站在两三米外，碰巧这人他还认识。

　　“小蒲，这是什么回事？”守卫没敢直接上去搀扶吉珊，而是先打电话报警。

　　民警来后先查看了监控，又问询了几句，叫来了救护车把B区晕倒的守卫和快哭死过去吉珊接走。并未对蒲熠星询问过多，便让他走了。

　　

　　没多久，邻居们再次聊起老王家，王不为因妻子不在身边，又搭上个年轻许多的女子，却没料到被骗光了积蓄，只得又住回B区的那个小套间。吉珊则由社区和街道工作人员送去了精神病院，医生在检查后认为她的精神状态不好，有胡言乱语，不过意识还是清醒的。而几天后，吉珊把筷子从右眼插了进去，自杀了。

　　

　　蒲熠星见B区的烟气散了，他知道王伟为什么往这边走，因为他在这里。

　　他不让周峻纬跟随，独自出门，遇上了那具活尸。它似乎认为蒲熠星是食物，跟随饥饿的本能而来。蒲熠星撒向它的是黑曜石粉末，从齐思钧的工作室里搜罗来的。

　　“峻纬啊，你说，现在这样子，我得怎么回应你……”

　　“不需要回应，你别走就行。”

　　“你不是买菜去了吗？”

　　“忘带手机了。下次有想对我说的话就直接对我说呗，别对着瓜蛋叫我的名字行吗。”

　　“……行。”